纳卡战争带来的思考，还需要M1坦克吗？美专家讨论未来坦克技术

M1艾布拉姆斯——里根时代陆军的大型主战坦克——之后会发生什么?“在这一点上，一切都摆在了桌面上，”陆军装甲现代化主任理查德·罗斯·科夫曼少将说。

M1A2C，目前为止M1艾布拉姆斯坦克的最新改进型，加厚了炮塔正面装甲，并加装了以色列的“战利品”主动防御系统，侧面的滑轨可以安装爆炸反应装甲，就是全重到了81短吨（约合73.5吨）

令我惊讶的是，我们交谈过的每个人，从退役的陆军坦克和工业专家，到热爱无人机的未来学家，都同意某种载人装甲车在未来战争中仍有一席之地。为什么?人类士兵仍然需要一种在装甲保护下在战场上移动的方法，甚至——或者特别是——当杀手无人机在天空中蜂拥而至时，他们也需要这种方法。毕竟，对敌人来说，制造一架能杀死暴露在外的人员的无人机要比制造一架能穿透装甲车辆的无人机容易得多。

德事隆M5 “粗齿锯”（Ripsaw）无人迷你坦克

另一种“黑骑士”无人战车

在这一底线之外，几乎没有达成共识。我们的一些消息人士认为，在可预见的未来，M1艾布拉姆斯的进一步升级就足够了，他们认为目前还没有任何战术上的根本改变或装甲车辆设计上的根本改进，这将需要一种全新的车辆。其他人则看到了一种新型坦克的潜力。一些人认为M1的替代品根本不应该是一辆新的坦克，而是一整套不同的车辆，有人驾驶的和无人驾驶的，作为一个网络化的狼群一起工作。

美军设想里是有过类似的概念，比如左上角橙色的那一个格，美军还做过测试，看看升级后的M1A2坦克能不能作为无人战车的指挥车做到“一带多”，因为计划中的M1A2SEPv4，也就是M1A2D将安装自动装弹机，现在的装填手将变为专职的无人武器操作员。

“载人-无人协同作战”的概念已经被美国陆军的机器人战斗车辆计划所探索。它也是空军“忠诚僚机”(Wingman)无人机和海军的无人“幽灵舰队”(Ghost Fleet)的核心，分别用于支持有人驾驶的战斗机和军舰。

美国陆军机器人装甲战斗车辆（RCV）原型车预计将于明年（2022年）进行展示

这里有革命性的潜力来分解传统的武器平台。你可以把远程传感器放在一架无人机上，把诱饵放在另一架(可消耗的)无人机上，把主炮放在地面机器人上，把人类控制器放在隐藏在一辆装甲精良的小型指挥车里。

“我预计M1的捆绑功能将逐渐分解——M1的需求和功能将分散到多个系统中，”前美国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DARPA）官员、现供职于战略与预算评估中心（CSBA）智囊团的丹·帕特（Dan Patt）说。“载人装甲车辆将会伴随我们很长一段时间，但更大的军事影响来自于分离武器系统功能的能力，承担更多的风险，并以适应的方式试验不同的力量组合。这些改变现在已经准备好了。”

当然，这场革命依赖于网络技术，这些技术能够让所有人与机器人保持联系——即使面对敌人的黑客和干扰。

美国这个计划颇为激进，图里下一代作战车辆（Next Generation Combat Vehicle，NGCV）系列示意图

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冲突中的无人机

至于单独的装甲车辆，无论它们看起来如何，它们的生存将越来越依赖于它们对敌人无人驾机的防御。这就是2014年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血腥教训，当时侦察无人机瞄准了乌克兰的装甲车辆，进行了毁灭性的火箭炮轰击;2020年，阿塞拜疆在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发动攻势，侦打一体无人机和自杀式无人机摧毁了亚美尼亚装甲部队。

纳卡冲突中，阿塞拜疆方面用无人机摧毁了大量亚美尼亚方面的坦克，造成了又一波“坦克无用论”。

这预示着多大的变化?根据乌克兰和亚美尼亚所受的血腥教训，“我认为我们很可能会看到，在未来几十年里，技术将以一战后从未见过的方式彻底改变地面战环境，”前陆军游骑兵、现为智库CNAS副总裁的保罗·沙雷(Paul Scharre)说。“无人机的持久性和可及性使现代和未来的战场对空中监视和攻击变得更加透明。”

但CNA俄罗斯军事专家塞缪尔·本德特(Samuel Bendett)认为，如今已经有了有希望的对策。

他告诉我:“如果亚美尼亚人在去年10月为新型战争准备好坦克，他们的损失就会少得多。”“我们在纳戈尔诺-卡拉巴赫看到的大部分情况是在亚美尼亚服役的旧苏联坦克，它们没有很好地防御巡飞弹，(这些弹药)实际上没有强大的穿透力。”

现在先进坦克顶部都有额外爆炸翻译装甲和主动防御系统，本意是防攻顶类反坦克导弹，现在也能防御巡飞弹

相比之下，现代的俄罗斯坦克通常会携带爆炸反应装甲，这些反应装甲会在来袭弹头的路径上先发制人地引爆;红外眩光器，使反坦克导弹的传感器失明;以及主动保护系统，它可以像小型导弹防御系统一样，直接击落射过来的弹药。2018年，美国终于开始在其艾布拉姆斯坦克上安装一个主动保护系统——以色列“战利品”。

退役的三星级陆军军人托马斯·斯波尔(Thomas Spoehr)说，即使没有新技术，更好的战术也能发挥作用。

“现在，携带智能弹药的侦打一体无人机和自杀队无人机似乎占据了上风。但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斯波尔告诉我。“让坦克重获机动自由可能更多地来自战术而非技术的改变。”

历史上的一个相似之处是，在1973年的战争中，新型单兵便携式反坦克导弹是如何摧毁以色列装甲的（这里说的是埃及军队的AT-3反坦克导弹造成的‘技术突袭’，全歼了一个以色列坦克营），结果以色列人学会了用步兵把导弹队赶出来消灭（实际上还有用坦克机枪扫射反坦克导弹发射阵地，AT-3是需要射手持续瞄准的）。同样，无人机看似不可阻挡的威胁可以通过针对其弱点的新策略来应对，例如对其控制链路和传感器进行密集干扰。

没有什么能让坦克在无人机面前无懈可击——但重要的是要记住，坦克在任何战场上都不是无懈可击的，除了流行的流言。甚至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初期，德国炮兵很快就知道新的协约国坦克可以被现有的野战炮摧毁。

一战中被德军摧毁的应该马克IV坦克，武器很可能就是德军野战炮（一般这么说是指德军的77毫米野炮）

事实上，坦克从来都不是战场上最难对付的目标。(实际上海军陆战队有句话说，‘狩猎坦克既有趣又容易。’)从历史上看，最难杀死的是深藏在深挖战壕里的步兵，从防守严密的西线士兵（应该是指一战中的德国士兵）到躲在地道里的越共。但是战壕和隧道是静止不动的，一旦步兵从掩体中出来并试图移动，它就非常容易受到机枪和大炮的攻击。

因此，1916年发明坦克是为了恢复战场上的机动性。它的装甲保护使它能够在炮火下前进。它的履带让它能够穿过战壕和其他障碍物。它的枪炮使它能够摧毁威胁它前进的敌人武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原始的坦克没能打破战壕的僵局，不是因为它们的装甲或武器有什么问题，而是因为它们的引擎太不可靠了，无法维持长时间的前进。

然而，自从第二次世界大战闪电战以来，坦克一直是战场机动的重要工具。即使是在城市和丛林战斗中，坦克也能击穿墙壁和树木，同时还能从简易地雷中幸存下来，这让它们能够为步兵扫清道路。

坦克在未来的战争中仍然是至关重要和决定性的吗?或者它们只是其他一些更新的武器系统的附属品，比如蜂群无人机?

指挥车辆还是战斗车辆?

就连我们采访的最具未来主义头脑的专家沙雷，也没有看到装甲车完全消失。他只是不再把他们看作是决定性的武器，而是一个支援的武器。

“我怀疑坦克不会完全消失，”他告诉我，“但它们可能会步步兵的后尘——成为近距离作战的扫荡部队，而不是二战以来坦克在地面作战中扮演的核心角色。”

沙雷认为，核心角色将转移到地面机器人、无人机和远程导弹上，决定性的冲突往往在对立双方的人类看到对方之前就发生。但是装甲车仍然是很有价值的，尤其是当人类需要通过战区的机动而生存下来的时候。

沙雷说:“士兵将需要在战场上指挥和控制战斗和安全的地形，他们将需要在装甲车辆上保持保护。”“但装甲车的角色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转变为主要的指挥和控制平台，为一个分布式网络的空中和地面传感器，无人机和机器人平台。”

这是美军试验用的基于M113底盘的无人系统操控车，可以理解为是一辆指挥车

前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官员帕特同意这一观点。“M1的最佳替代品可能是一个可定制的多领域部队包，”他说，结合地面机器人、空中无人机和载人车辆，“可以在需要时从太空获取情报，无缝呼叫后备火力，协调自己的超视距目标，并依靠自动定位和导航，成倍地提高载人工作的效率。”注意，直接用120mm炮攻击目标不在这个列表上。

美国陆军设想，无人机和地面机器人将在未来战争中领先于人类。(敌军在图的左边，友军从右向左移动)。

其他专家看到了机器人集群和类似传统主战坦克的价值，这种坦克配有人类乘员、重型装甲和大口径火炮，可以在视线范围内打击敌人最棘手的目标。

斯波尔表示:“我认为有必要分散我们在(装甲)领域的持股，以对冲技术风险。”“我认为取代艾布拉姆斯的不是一辆单独的车辆，而是几个平台。”

他说:“当来自无人机的威胁较低，或者技术上已经找到了更好、更可靠的反无人机解决方案时，一些无人系统看起来仍然像坦克，用于直接的武力交战。”“其他轻型装甲载人平台可以发射无人机和自杀式导弹（这里说的应该是巡飞弹）。还有一些是完全自主的平台，由其他载人平台控制，受到严密保护。”

图为高达系列某部作品中的坦克，可以“一拖二”

斯波尔说，从战术上讲，这支部队将分三波行动:首先是用无人机摧毁敌人的防空系统和指挥所，然后是地面机器人，最后是用主战坦克来摧毁最棘手的目标。

但为什么要把人类放进你的重型坦克里?坦率地说，这是因为远程控制仍然令人尴尬，自主机器人仍然愚蠢。有时你需要一个有经验的人在车上。这样他们就可以用所有的感官来了解情况——硝烟味、枪声、引擎的震动——而不是盯着屏幕看。这样，它们的输入也不会被黑掉、卡住或断开连接。

俄罗斯在叙利亚把“天王星”-9无人战车投入了实战，在取得不错效果的同时也发现了很多问题，其中就有和控制中心失联的情况，俄军操作手还是要尽可能靠近战车进行遥控。

本德特告诉我，其他功能在不久的将来也能实现自动化，但在战斗中指挥坦克的能力却无法实现。“神经网络或高级算法在短期内无法取代这一点，因为没有人能够真正复制一名坦克指挥官可能会经历多年甚至几十年作战所积累的经验。”

他补充说:“未来M1的替代品应该是一系列车辆，[包括]一辆有人驾驶的、防御良好的坦克……它反过来指挥一组中型、有着重装甲的UGV(无人地面车辆)，用于情报、监视和侦察（ISR）任务和战斗任务，[加上]无人机。”“如果无人地面车辆由于某种原因无法完成任务，这将取决于拥有丰富经验的指挥官的有人驾驶坦克。”

还得说德事隆M5 “粗齿锯”无人战车，自己还能再释放一个小无人车

升级M1坦克还是更换它?

如果有人驾驶的主战坦克仍然是必要的，M1艾布拉姆斯是否可以继续填补这个角色，或者陆军是否需要一个新的主战坦克?

本德特说，M1艾布拉姆斯可能成为未来无人装甲部队的核心。自1980年推出以来，它已经多次升级，现在只需要再次升级，配备反无人机防御、电子战和机器人指挥系统。

这张图是刚出厂的M1A2C坦克，M1A2D是其下一步改进型号，具体情况未知，但是上述的反无人机防御、电子战和机器人指挥系统都会有。不过升级到D型也就到头了，不能再重了，悬挂系统和发动机已经是极限了。

但退役装甲军官、现就职于美国陆军协会(Association of the US Army)的盖伊•斯旺(Guy Swan)认为，老式M1的升级次数有限。

“有一件事是肯定的，我们不能继续悬挂在M1艾布拉姆斯框架上，”斯万告诉我。“虽然我相信它仍然是世界上最好的坦克，但它太重了，无法在世界上可能需要地面部队行动的地区航行。”

他说:“未来的坦克可以而且确实会低于60吨——这是许多道路和桥梁的一个门槛——而不会失去人员保护。”这要感谢新的主动和被动保护。他说，这必须包括复杂的“掩蔽”系统来掩盖它的视觉外观，以及它的红外和无线电频率发射信号特征，因为在无人机的世界里，“传统的伪装是不够的”。

美军比较激进的下一代坦克方案之一，重量压到了40吨，防御全靠主动防御系统和重点部位的防护

斯旺补充说，全新的油箱设计将会为新引擎提供条件，最好是一种混合动力引擎，它比M1的耗油涡轮机对后勤系统的压力更小。虽然斯旺认为现有的120mm坦克炮在升级瞄准系统和弹药方面有很大的潜力，但它也将允许一个改进的炮塔。

以下为美国陆军的三个四代坦克方案模型，整体而言比较保守。至少是比俄罗斯的T-14是要保守的，但是符合这个前坦克军官的要求。

方案一，重量54.9吨，无人炮塔，车组成员2人，均位于炮塔前部的乘员舱。疑似XM360型120毫米滑膛坦克炮(28发待发，没有备份弹)，配有无人机。

方案二，重量59.9吨，车组成员3人，两个车体一个炮塔（模型炮塔右侧有一个舱门），采用未知口径的坦克炮(可能是130/140毫米传统火炮或者电热化学炮，30发待发弹、6发备份弹)

方案三，重量64.9吨，外观和第三代主战坦克区别不大，传统4人车组，在主炮和方案二样，采用未知口径的坦克炮(可能是130/140毫米传统火炮或者电热化学炮，30发待发弹、6发备份弹)。

其他人则认为，未来的战争需要更多的火力。一名退休军官写道:“55至65吨，配备更大口径的坦克炮或激光武器，机载巡飞弹，无人炮塔和混合动力引擎。”

其他消息来源则对新技术持怀疑态度——以及陆军开发新技术的能力。一位退休的行业专家表示:“他们完全不愿意接受可行的方案，期待着某种似乎永远不会成为现实的神奇解决方案。”“(因此)他们失去动力和支持，然后转移到下一个闪闪发光的物体。”（这里是在批评美国陆军好高骛远）

如果你不相信陆军能管理一个主要的项目，那么升级的M1艾布拉姆斯是你能期待的最好的。国会预算办公室(Congressional Budget Office)最近的一项研究预测，到2050年，陆军在装甲车辆上的支出将持续到2050年，艾布拉姆斯升级将占据其中的大部分。“国会预算办公室预计，超过40%的总成本将用于艾布拉姆斯坦克的升级和再制造，”该研究称，平均每年20亿美元。

看来相当一段时间里，M1坦克仍将是美国陆军的主战坦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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