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的终极目标：变性当皇帝！

世间有许许多多的问题，是从两性和婚恋而来，这么说来，那些雌雄同体、不分性别的生物，似乎就可以省去这些烦恼，十分幸运……

但，真的如此吗？

变性，根本无法安心躺平

要讨论雌雄同体的生活方式，首先要区分雌雄同体的两种情况。一种是先后雌雄同体，就是由男变女，或者由女变男，比如许多鱼类。另一种是同时雌雄同体，同时兼备两性的生殖器官，比如海蛞蝓、海生涡虫、蚯蚓，还有大多数植物。

生活在珊瑚礁上的双带锦鱼（Thalassoma bifasciatum），出生时都是雌鱼。长大之后，它可以选择变性为雄性，占领一块地盘，驱逐其他雄鱼，把许多雌鱼收归“后宫”。如果它还不够强壮，也可以选择继续做一条雌鱼，通过产卵的方式让基因延续下去。

占据领地的“老爷”雄鱼脑袋是蓝色的，而且有鲜艳的条纹 | Kevin Bryant mentalblock / Flickr

进退都有路，双带锦鱼似乎可以安心躺平了，实则不然。

在繁育后代这件事情上，雌雄的付出与报酬是完全不一样的。卵子比精子大得多，雌鱼产生卵子的代价也要昂贵得多；雌鱼三天内可以交配两次，而雄鱼一天可以交配上百次。如果能成为主宰后宫的“老爷”雄鱼，基因的传播就能实现“阶级跃升”。每条鱼都可以由雌性变为雄性，都有统领后宫的潜质，可以想象，大家都在觊觎这个主宰后宫的地位。

雌鱼和没有领地的雄鱼是黄色 | Nhobgood Nick Hobgood / Wikimedia

表面上看，鱼群里没有成天上演大逃杀——在群居动物里，分出地位的高低之后，大家就各安其位，免得因为打斗自损元气。不过，如果我们动手干预一下，就会发现这种平静只是表象。

曾经有人将一个鱼群里的雄鱼抓走，仅仅几分钟后，最大的雌鱼就会像雄鱼一样表现出攻击性；最短只要八天，“她”就能产生精子，成为真正的“他”接管后宫。变性不但无法让双带锦鱼放心躺平，反而把它们钉在竞争雄鱼的道路上，无法脱离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对于同时雌雄同体的动物来说，选择当哪个性别的问题仍然存在，因为对它们来说，卵子同样比精子昂贵。

横带低纹鮨（Hypoplectrus nigricans）通过互惠互利的方法来解决：上次你当雄性，下次我当雄性。一些海生涡虫则用暴力的方法解决：两只涡虫用尖锐的外生殖器相互刺戳，将精子注入对方体内，称为penis fencing。

也有很多雌雄同体动物的交配方式（看上去）比较平等——两方都接受了精子，同时两方都要产卵。不过，此时另一种形式的争端也在抬头。

产生精子的动物，要尽可能增加授精的成功率，或者“打败”其他跟自己竞争授精权的“情敌”；而接受精子的动物，要选择自己中意的精子来产生下一代，或者仅仅是要拒绝过多的精液。于是，产生精子和接受精子的双方也陷入了竞争之中。

科学家比较了拟海牛科（Aglajidae）和腹翼科（Gastropteridae）的海蛞蝓，发现同一个物种丁丁和前列腺（prostate gland）的个头大小，跟交合囊（bursa copulatrix）的个头大小是正相关，这是个非常引人深思的现象。

海蛞蝓的生殖系统 | Anthes N et al. / Evolution: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Organic Evolution (2008)

形状特殊的丁丁可以提高授精的效率；前列腺产生的分泌物可能具有激素作用，增加安全授精的概率，或者减少对方再度交配的欲望，可以说是“男性”的武器。而交合囊能够消化并再吸收精液，从而消灭不想要的精子，是“女性”的武器。

两方的大小是正相关，说明它们可能存在相互竞争的关系；而且，对于雌雄同体的海蛞蝓而言，两方“军备”的成本都要同一个身体来承担。

学名Tubulophilinopsis reticulata的海蛞蝓，色彩鲜艳，无辜可爱 | Sébastien Vasquez / Wikimedia

雌雄同体，怪招迭出

在雌雄同体动物的交配中，还可以看到更加怪异的招数。

比如一些蜗牛会用锐利的尖刺，注入能提高自己受精率的液体，称为恋矢（love dart）。比如Macrostomum属的涡虫，交配之后，会把身体弯过去，用喉部对准生殖孔，将精液吸出来——这么做的意义至今未知，也许是为了吃掉不想要的精子，或者把对方用来控制自己的物质排出体外。

涡虫谜样的性生活。图片最下方黑框里的部分，是涡虫在吸取精液，红圈里是吸取之后，从生殖孔露出的精子 | Schärer L et al. / Marine biology (2004)

不过，最为勇敢的还是一种名为Chromodoris reticulata的海蛞蝓，它在交配之后会自断丁丁。这个丁丁上面有许多倒刺，可以把上一个海蛞蝓的精子挖出来，从而提高受精率。因为丁丁的结构高度特化，伸出之后再想回收就很难了，只能断掉。

图a、b，交配中的海蛞蝓。图c、d，断掉的丁丁。图e，丁丁上的倒刺。图f，挂在丁丁上的许多精子。| Sekizawa, Ayami, et al. / Biology letters (2013)

幸运的是，海蛞蝓断掉的丁丁只是一小段（长约1厘米），还有更长的一段藏在体内（长约3~4厘米），可以供下次使用。因为太长，这一部分丁丁是卷曲盘绕在体内的。

如果你问海蛞蝓，作为雌雄同体，是不是可以避免许多两性方面的烦恼。它一定会哭着告诉你：才不呢，内卷得要死啊！

参考文献

[1] Anthes N, Schulenburg H, Michiels N K. Evolutionary links between reproductive morphology, ecology and mating behavior in opisthobranch gastropods[J]. Evolution: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Organic Evolution, 2008, 62(4): 900-916.

[2] Schärer L, Joss G, Sandner P. Mating behaviour of the marine turbellarian Macrostomum sp.: these worms suck[J]. Marine biology, 2004, 145(2): 373-380.

[3] Schärer, Lukas, Tim Janicke, and Steven A. Ramm. "Sexual conflict in hermaphrodites." Cold Spring Harbor Perspectives in Biology 7.1 (2015): a017673.

[4] Sekizawa, Ayami, et al. "Disposable penis and its replenishment in a simultaneous hermaphrodite." Biology letters 9.2 (2013): 20121150.

[5] Warner R R, Swearer S E. Social control of sex change in the bluehead wrasse, Thalassoma bifasciatum (Pisces: Labridae)[J]. The Biological Bulletin, 1991, 181(2): 199-204.

作者：小袋熊

编辑：pee pee shri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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